阳光(1 / 2)
太阳神的金焰战车碾过艾尔瓦德的天穹,泼洒下熔金般的炽烈光芒。大地如同被投入锻炉的铁砧,蒸腾的暑气是它无声的臣民,在死寂中扭曲升腾,发出无声的、灼热的欢呼。
领主城堡选址的“精妙”之处,在此刻才显出几分价值。
当整座城池在酷热中奄奄一息,唯有这座踞于高处的石头堡垒,吝啬地攫取着稀薄的凉意。一丝风,如同被赦免的囚徒,小心翼翼地穿过回廊,最终拂过凉亭的雕花石柱。
亭中,一人的足尖倏然轻点。
“叮铃——”
脚踝上缠绕的细密金铃,在寂静中炸开一串清越的脆响。覆面的薄纱下,面容难辨,唯有那双深邃的绿眸在阴影中若隐若现。
男人手臂轻抬,手腕上层层迭迭的黄金臂钏竟纹丝不动,仿佛焊死在蜜色的肌肤上。腰肢牵动,流畅的肌肉线条在薄如蝉翼的金色裟罗下起伏、收紧、舒展,如同某种原始而危险的韵律。
蹁跹的舞步徐徐展开,脚下步法精妙变换。阳光穿过凉亭顶部盘虬的藤蔓,筛下碎金般跳跃的光斑,落在他身上,如同神祇漫不经心的点染。
没有丝竹管弦,唯有足铃应和着动作,时而低语,时而急鸣,单调的音节反而将观者的心神死死钉在那具充满生命力的躯体上。
沙塔尔的舞步时而如流风回雪,轻盈得仿佛能踏着光尘而起;时而又似磐石坠地,带着一种沉雄的力量感。这舞蹈仿佛本就从荒原的沙砾与风中诞生,与周遭的微凉气流浑然一体。
动作渐疾,金色的裟罗、飘拂的面纱、额间幽蓝宝石的额饰,在旋身中纠缠飞扬,宛如一朵于虚无中骤然盛放的、层层迭迭的妖异金莲,璀璨夺目,又带着致命的诱惑。
叮铃铃铃——!
铃音陡然急促如骤雨,周遭的空气似乎被无形的鞭子抽动,汇成一股裹挟着热浪的旋风。
就在这狂飙的顶点,一切倏然凝固!
所有的动势被强行扼住,他的身体定格在一个充满张力、近乎献祭般的姿态上。胸膛微微起伏,薄纱下透出压抑的喘息。
那双绿眸扫向亭外一处不起眼的阴影角落时,还残留着几分来不及敛去的、沉浸在舞蹈中的炽烈光芒。
“鬼鬼祟祟地藏着,算什么?”他声音微哑,带着一丝运动后的热度,却冷得像淬了冰的刀锋。
话音刚落,柱子后面便响起一阵稀稀拉拉、带着点尴尬的掌声。
伊莉丝迈着一种极其别扭、仿佛踩在刀刃上的步伐,慢腾腾地挪了出来。
“跳得……咳,太厉害了,看得我都忘了喘气。”她一本正经地找补,扬了扬手里拎着的一只渗着冰凉水汽的陶壶,咧嘴扯出个笑,“喏,慰劳你的,冰镇薄荷茶。”
沙塔尔的目光在她那近乎同手同脚的怪异姿势上停留了一瞬,薄纱下的嘴唇似乎动了动,最终却什么也没问,只侧了侧身,让出地毯上一片空位。
两人在编织繁复的地毯上席地而坐。
伊莉丝主动提起陶壶,汩汩的冰茶注入粗陶杯,杯壁瞬间凝结了一层细密的水珠。
她将其中一杯冒着森森寒气的推向他。
“这舞……学了多久?”她啜了一口冰茶,凉意激得舌尖一麻。
“从会走路开始。”沙塔尔端起杯,声音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,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杯壁。
伊莉丝被这轻描淡写的回答噎了一下,忍不住偏头,细细打量他。
从会走路就开始?那岂不是……
“‘沃尔坎人是天生的情人’,”他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,嘴角牵起一个近乎刻薄的弧度,眼神却空洞地落在自己缀满宝石、在阳光下几乎能晃瞎人眼的衣饰上,“这话你总听过。在那种鬼地方,卖儿鬻女是再寻常不过的活命营生。饿死的全家和断掉的骨肉筋,你说哪个更疼些?”
“那你……”伊莉丝的声音低了下去,“喜欢跳舞吗?”
“喜欢?”沙塔尔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,垂眸看着自己这身被精心雕琢成“贡品”的皮囊,自嘲的意味浓得化不开,“比起虚无缥缈的‘喜欢’,它更像刻进骨头里的本能。在你把我弄到这笼子里之前,我在那些不见天日的屋顶下,伴着人牙子沾了盐水的鞭子,度过了不知多少年头。
练舞、练舞、还是练舞……连看一眼白天的太阳,都是种奢望。”他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种钝刀子割肉般的疲惫。
“在这里,”伊莉丝的声音忽然响起,像一道清冽的溪流,猝不及防地冲散了他周身弥漫的灰暗,“没人能强迫你做任何事。厌倦了跳舞,那就停下;讨厌这身衣裳,”她的手指随意地指了指他满身的珠光宝气,“扒了扔火堆里,也没什么大不了。”
这理所当然的语气,仿佛在陈述一个极其简单的真理。
沙塔尔怔住了,那些横亘在他生命里、沉重如山的枷锁,在她口中竟变得如此……轻飘?
他下意识地看向她。
女人正枕着手臂,毫无形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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